周雨晴在商场二楼的咖啡厅里，手指无意识地搅动着已经凉透的美式咖啡。她的目光穿过玻璃围栏，落在一楼中庭的玩具店前。那里，陈明正蹲在地上，帮一个约莫三岁的小男孩试骑一辆红色平衡车。男孩咯咯笑着，陈明脸上是她熟悉的温柔表情——曾经那表情只属于她。
"爸爸！再快一点！"男孩兴奋地喊着。
"好嘞，小超人坐稳了！"陈明推着车子转了个圈。
这时，一个穿着淡蓝色连衣裙的女人从旁边的店铺走出来，手里拿着两个冰淇淋。周雨晴的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。林悦——那个曾经是她闺蜜，后来成为她婚姻第三者的女人，现在正以陈太太的身份，幸福地站在她前夫身边。
"明明，小哲，吃冰淇淋了。"林悦的声音隐约传来。
周雨晴猛地站起身，咖啡杯被她碰翻，褐色的液体在白色桌布上蔓延，像极了三年前她破碎的心。她抓起包快步离开，生怕被那幸福的一家三口看见。
三年前的那个雨夜记忆犹新。她提前结束出差回家，想给陈明一个惊喜，却在卧室门口听见了熟悉的笑声——她最好的闺蜜林悦的笑声。推开门的那一刻，两具交缠的身体让她如坠冰窟。
"雨晴，你听我解释..."陈明慌乱地抓起床单。
"不用解释了。"她记得自己异常平静地说，"离婚吧。"
没有争吵，没有挽留。周雨晴以惊人的速度办完了离婚手续，甚至没要陈明承诺的补偿。她只是删除了所有共同好友的联系方式，搬到了城市另一端，仿佛这样就能抹去那段婚姻的存在。
回到家，周雨晴打开电脑，登录了久未使用的社交媒体。陈明的主页上，最新一张全家福刺痛了她的眼睛——林悦抱着孩子，陈明搂着妻子的腰，三个人在海滩上笑得灿烂。配文是："结婚三周年，感谢有你。"
"凭什么..."周雨晴的眼泪砸在键盘上，"拆散别人家庭的人，凭什么这么幸福？"
一个阴暗的念头在她心中滋生。她点开林悦的主页，翻到三年前的照片。那时林悦刚和陈明在一起，还没敢公开晒合影。周雨晴冷笑一声，截了几张林悦当时暧昧的状态，又翻出自己手机里保存的陈明出轨证据。
"我要让所有人知道，你这个'幸福太太'是怎么上位的。"她喃喃自语，手指在键盘上敲打着充满愤怒的文字。
第二天下午，周雨晴请了半天假，按照陈明社交动态上的线索，找到了小哲的幼儿园。她躲在马路对面的树荫下，看着家长们陆续来接孩子。
四点整，林悦的白色轿车准时停在了幼儿园门口。她今天穿了一件鹅黄色连衣裙，头发松松地挽起，看起来温柔又知性。周雨晴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为了方便工作而剪短的头发，和身上死板的职业套装。
放学铃声响起，孩子们像小鸟一样飞出来。一个穿着蓝色T恤的小男孩蹦蹦跳跳地跑向林悦，响亮地喊着："妈妈！"
林悦蹲下身，张开双臂接住扑过来的儿子，在他红扑扑的小脸上亲了一口："今天乖不乖啊？"
"我可乖了！老师奖励了我小红花！"小哲骄傲地指着胸前的贴纸。
"真棒！妈妈给你买了你最爱吃的草莓蛋糕。"林悦揉了揉儿子的头发，牵着他的小手走向车子。
周雨晴站在原地，感到一阵眩晕。那个孩子——她本该和陈明有的孩子——现在正快乐地叫着别人妈妈。更让她难以接受的是，林悦看起来是个好母亲。小哲脸上纯真的笑容做不了假，那是被爱包围的孩子才会有的表情。
她的报复计划突然变得无比丑陋。伤害林悦意味着伤害那个无辜的孩子，就像她当年被伤害一样。
周雨晴失魂落魄地回到家，刚进门就接到医院的电话。
"是周建军先生的女儿吗？您父亲突发脑溢血，现在在市中心医院抢救..."
接下来的三天像一场噩梦。父亲手术后住进了ICU，每天近万元的费用很快掏空了周雨晴的积蓄。第四天早上，医生告诉她需要准备下一步的手术费，大约十五万。
"能不能...缓几天？我在想办法..."周雨晴声音发抖。
"最迟后天，周小姐。"医生同情地说，"你父亲的情况拖不得。"
周雨晴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，翻着手机通讯录，却不知道能向谁求助。这些年她把自己封闭起来，几乎没有深交的朋友。
"雨晴？"
一个熟悉的声音让她浑身僵住。抬头看见陈明站在面前，手里拿着一束探病的鲜花，显然是来看其他病人的。
"你怎么在这？"陈明关切地问，"脸色这么差..."
也许是太绝望，也许是积压太久的情绪需要宣泄，周雨晴突然哭了出来："我爸...在医院...需要手术..."
陈明立刻坐在她身边，轻轻拍着她的背："别急，慢慢说。"
听完情况，陈明二话不说拿出手机："我马上给你转账。林悦的表哥是脑外科专家，我请他来看看伯父的情况。"
"不...不用..."周雨晴下意识拒绝，却虚弱得连自己都说服不了。
"雨晴，"陈明认真地看着她，"不管过去发生了什么，你现在需要帮助。让我...让我们帮你，好吗？"
"你们？"
陈明点点头："林悦就在楼下停车场。她送她妈妈来复诊。"
周雨晴的眼泪流得更凶了。她曾经恨之入骨的人，现在却要成为她的救星。
当天下午，林悦表哥张医生来会诊，调整了治疗方案。更让周雨晴震惊的是，林悦亲自送来了二十万现金。
"先拿着用，不够再说。"林悦把钱塞进周雨晴手里，"别担心利息什么的。"
周雨晴看着眼前这个曾经背叛她的女人，如今眼中满是真诚的关切，一时不知该说什么。
"谢谢"两个字卡在喉咙里，怎么也说不出口。
父亲病情稳定后，周雨晴开始每天在医院守夜。第三天凌晨两点，她趴在病床边打盹，被轻轻的脚步声惊醒。抬头看见林悦站在门口，手里提着保温桶。
"我...熬了点汤。"林悦有些局促，"想着你可能没吃好。"
周雨晴沉默地接过保温桶，热腾腾的鸡汤香气让她鼻子一酸。
"为什么？"她终于问出憋在心里多日的问题，"为什么帮我？"
林悦坐在旁边的椅子上，手指绞在一起："因为我欠你的。不只是因为...陈明的事。"她抬起头，眼中闪着泪光，"雨晴，你知道吗？当年我和陈明在一起时，他已经提出离婚了。他告诉我你们感情早就破裂，只是还没办手续..."
"你撒谎！"周雨晴猛地站起来，"我根本不知道他要离婚！"
林悦脸色苍白："后来我才知道真相。他骗了我，也骗了你。等我发现自己怀孕时，已经来不及回头了。"她苦笑一声，"这三年，我每天都在愧疚中度过。看到你今天的样子...就像看到当年的我自己。"
周雨晴跌坐在椅子上，感到一阵天旋地转。原来她恨错了人？还是林悦在为自己开脱？
"我不求你原谅。"林悦轻声说，"但请让我弥补一点过错。你父亲的事，我和陈明会负责到底。"
那夜之后，周雨晴开始重新审视过去。她想起婚姻最后半年，陈明总是加班到深夜；想起他手机里那些神秘的信息；想起他提出"暂时分开冷静一下"时闪烁的眼神。也许，林悦说的不全是假话。
父亲出院那天，林悦开车来接他们。在回家的路上，她犹豫地开口："雨晴，我有个朋友...是个很好的心理医生。如果你愿意，我想介绍你们认识。不是相亲那种，"她急忙补充，"只是觉得他也许能帮你...走出来。"
周雨晴看着窗外飞逝的景色，轻轻点了点头。
三个月后，周雨晴坐在公园长椅上，身旁是徐谦——那个林悦介绍的心理医生，现在成了她的男朋友。初春的阳光暖洋洋地照在他们身上。
"小哲下周六生日，林悦问我们要不要一起去。"徐谦说，"她说小哲很喜欢你上次送的恐龙玩具。"
周雨晴微笑着靠在他肩上："好啊。我正好看到一款新的太空主题拼图。"
徐谦温柔地握住她的手："不难受了？"
"还有点。"周雨晴诚实地说，"但已经好多了。你知道吗？我曾经想毁掉他们的幸福...幸好没有。"
"人性就是这样复杂。"徐谦吻了吻她的额头，"但最终你选择了善良。"
远处，几个孩子追逐着彩色泡泡，笑声清脆如铃。周雨晴深吸一口气，闻到了泥土和新芽的芬芳。冬天终于过去了，她想。